34. 第 34 章 画送出去后,絮雨回到皇……(1 / 2)

千山青黛 蓬莱客 4362 字 8天前

画送出去后, 絮雨回到皇宫直院,一边继续穿行在昭文馆学士院, 一边等待着那边的回应。

次日, 没有消息,再一日,也没有消息。

第三天, 她的心已不由地从起初的紧张盼望慢慢转为了沉落。

以常理而言,送出画的头几日里若是没能收到回复,后面就更没有希望。最大的可能就是找错了人。

当然也存有另外一种推断, 玉绵确是茵娘, 但她已不愿和昔日的人再牵上关系了, 不欲和她见面。

晦雨潇潇如线,织满了长安黄昏的天空。

絮雨还在学士院西阁深处的角落里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不觉间, 目光又一次地投向阁外的某个所在。

那一座矗立在皇宫龙头高地上的琉璃殿便是皇帝潜居的紫云宫。雨水迷蒙, 雾霭缭绕,隔着重楼和叠殿,它看起来是如此的遥远,高不可攀。

“下值下值”

又结束了一日枯燥的事, 耳中传来此间值吏催人离开的带着几分轻松的声音。

絮雨闪神, 将动过的图卷一一归位,走在光线昏暗的高大而沉朴的书架中间。

隔着几堵墙架, 两名打扫归置的宫监一边做事, 一边低声议论着一件事。

明日便是寿昌公主的降诞之日。

每年到了这一天, 百官额外休沐,簪星观内设坛打醮,为公主求福禳灾。

不但如此, 宫中各院下这些一年到头辛劳不停的宫监也无须做事。故此刻那二宫监浑身轻松,喜笑颜开。

“圣人明日也会亲自去的。”一人语气颇为笃定。

“你怎知道”同伴疑惑发问。

“听说簪星观内设有禁地,常年有人洒扫,就是为了恭迎圣驾。圣人追念昭懿皇后,明日又是公主降诞之日,怎会不去”那人解释。

“但是往年好似从未见圣驾于这一日出宫。”同伴反驳。

“这种事,咱们怎可能知道说不定仪仗不动,圣驾悄然出宫去了潜邸。”

“也是,也是”

二宫监忽然若觉察到有人走来,立刻闭口,不再说话。

絮雨在架墙的暗影里静立,待那二宫监离开了,出西阁,步下廊阶,回望一眼那座静默在暮雨中的道宫,出宫而去。

翌日晨间,方不过巳时,簪星观外的街道两旁挤满人,皆翘首争望。阵阵喧哗声中,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开道声,仪仗露角,街上立刻安静下去。

絮雨站在观门对面的角落里,看见有大队的人马正往这边行来。

骑马在前的是名面貌冷肃身着赭衣的大宦官,今日奉命来此主事。接着是朝廷官员的队列,除去末尾一些穿着绿袍和青袍的,前排皆着绯袍,最前的,还有几位身穿紫袍的官员。

此最低也是侍郎级别的高官,应都是来自礼部或太常寺的官员。但赭衣宦官显然份位特殊,连几名紫袍官员对他似也颇为客气,神色间甚至能看出几分迎奉之态。再后面,是许多杂官、宫监和宫卫,以及随行。他们抬着许多箱笼鱼贯走来,也不知内里装着何物。

队伍的最后,追着许多衣衫褴褛的乞儿,不止他们,附近原本好似也已来了不少,此刻悉数涌出,便若全长安的乞儿今日都聚在此处。他们相互推搡,争夺着靠前的位置,渴盼地张望着这一大队排场浩大正去往女冠观的人马。

在许多双眼目的注视当中,大队人马停在簪星观外。宦官和官员们一道径直入内,剩余宦者列队停在大门之外。

絮雨在宫中见过的曹宦是当中的首领,他向着周围那些早已等得迫不及待的乞儿高声宣道“今日乃是寿昌公主降诞吉日,奉圣人之命,来此为公主祝寿祈福怜尔等孤弱,凡到来的,皆可领取寿果两只,钱两枚。”

“公主仙凤懿德,千岁万福”

话音落下,宫监和随从们开启抬来的箱笼,分发内中之物,是一层层的寿果,还有一箱箱铜钱。见状,不但乞儿骚动,就连路过的和附近一些爱占便宜的坊民也纷纷加入领受的队伍,霎时就将原本宽阔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自然,也有许多不屑与乞儿为伍去占这点便宜的,聚在一旁谈论掌故,说的无非是今上如何追念已故昭德皇后、思念流落在外的公主等等这些天下皆知的老话。

“我方才进南坊门,瞧见有阉人忙着扫落花落叶,却又独扫这一木,街旁别的树也不管,这是为何”

一个大约刚来长安不久的货郎挑着担子路过,停下看了片刻热闹,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声。

说掌故的便将榴木和寿昌公主的渊源讲了一遍,又朝簪星观看了一眼,压低声“方才骑马打头进去的那位中使瞧见了没大名鼎鼎的袁值,司宫台里头一位,圣人跟前最得用的人,是他下的令,自然也是圣人的心意了。”

商贩闻所未闻,未免惊异,啧啧摇头,顺口道“守着株榴木又能如何我看啊,那公主十有是早就没了若还在,当年四五岁也记事了,这么多年过去,岂会放着金枝玉叶不做,在外一直不归”

这道理谁都明白,就连圣人自己,恐怕也不是不明。只是无人胆敢说出来而已。

众人一时默然。当中有年纪大的想起从前那场浩劫,心有余悸,叹息不已。

这商贩说完话,看看热闹差不多凑完了,那簪星观内昨日起也清场不容人入内,剩下无甚可看,挑担正要离去,不防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异响,扭头见两个路人打扮的汉子从人群里越出,神色不善,自袖中抖出链锁正向自己走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当场就被锁了。

商贩大惊挣扎“你们是谁为何捆我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放开我”

边上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质问。

“你方才说了什么今日寿昌公主降诞之贺,你竟公然口出恶言诅咒公主,不绑你绑谁”

众人吃惊,也明白了。

今日如此场面,袁值必不容出任何意外,附近除了明卫,也有暗哨。这二人应当就是司宫台的暗哨。一时全部噤声,只眼睁睁地看着那商贩被推走。商贩不住地呼喊冤枉,说是无心之言,请求放过。

探子冷笑“冤不冤枉,袁内侍自有决断。”说完不由分说,将人押到观门之外,将事禀与曹宦。曹宦立刻入内,出来道“传中使的话,割舌,示众三日。”

话音落下,只见那商贩立刻被卫士按在地上压住,一人拔出短剑,捏开他嘴,用一把不知从哪取来的钩夹将舌自口中扯出。

周围半点声息也无,人人屏息敛气,看着那商贩拼命挣扎,呜呜求饶,却是徒劳奈何。

连原本只顾争抢寿桃和钱的乞儿们此刻也停了下来,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那施刑人的神情冷酷无情,看地上之人的眼神如看一条砧板上的鱼,抬起手中的匕首,眼见就要割下舌了,人群里胆小的妇人已不敢再看,纷纷闭目扭过头去。